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淺談死亡

淺談死亡

淺談死亡

對於我,一個正當壯年的人來說,談論死亡這種比較沉重的話題似乎不太合適,但是隨著身邊的親朋不在的越來越多,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談一談我對這個問題的一些看法。

儒家對死亡向來是避而不談的,《論語》裡面說“未知生,焉知死”,相比較而言,我更喜歡莊子對待死亡的態度,看的更加透徹,他說“生死修短,豈能強求?予惡乎知悅生之非惑邪?予惡乎知惡死之非弱喪而不知歸者邪?予惡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蘄生乎?”幽冥之事,畢竟渺茫,我們活著的人又怎麼會知道死者的感受呢?我情願逝者能像莊子所說的那樣,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
一個個親朋的離去使我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陰陽相隔、人鬼殊途,它意味著我和他們永遠地生活在兩個互相平行的世界,永遠不可能有交集,也永遠無法體會彼此的歡樂悲喜。

逝去的親朋中,除了爺爺之外,其他的幾個人都屬於盛年而歿,至今思來,仍讓人不勝唏噓。

小時候,爸爸媽媽在外面為生計而奔波,我是跟著爺爺長大的。爺爺的廚藝算不上好,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他做的手擀麵,我喜歡在碗裡面放一小塊兒豬油,看著豬油融化成幾朵油花飄在湯上面,心裡覺得整碗麵都美味了許多。

一年之中最高興的事情大概要屬和爺爺一起去趕廟會了。廟會上有搭臺子唱戲的,更多的是賣各種好吃的東西的。爺爺喜歡聽戲,聽來聽去也就那幾出,如《卷席筒》《秦雪梅弔孝》《賣苗郎》《楊家將》等。那個時候小,能記住的就是中午的時候可以和爺爺一起吃一碗雜燴菜,裡面放的最多的就是細粉(河南方言,一般稱苕粉),湯喝完了還可以免費續,現在開封的羊湯店裡,還依然儲存有免費續湯的習慣。雖然我現在走遍了大半個中國,也嚐到了很多的美味佳餚,但是似乎都沒有當年的一碗叫不上名字的雜燴菜香。

爺爺是得肺結核去世的,那時我應該在讀國中,是一個冬天,不記得是七年級還是八年級了,畢竟時間過去的太久遠了。當時村子中央還是一條土路,剛下完雨,滿是泥濘,回到家時,院子裡放了一口沒有上漆的白棺材,這是我對於死亡的第一次直接接觸,永生難以忘記。彌留之際的爺爺已經完全是瘦脫相了,整張臉完全是被一層皮包裹著,看到我回來,他想對我說些什麼,可是聲音太小,我把耳朵貼在他嘴旁,也聽不清楚。

爺爺去世的時候五十多歲了,雖然算不上高壽,但也可以說是得享天年了,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了。

堂叔比爺爺早去世一年,當時我也在讀國中。我從小就和堂叔關係很好,他經常帶我出去玩。堂叔每次打工出去回來,都會給我一兩塊錢的零花錢,現在看來是不多,但對當時的我來說這可是一筆鉅款了。那個時候的物價我記得非常清楚,我用的練習本一毛錢一個,汽水一毛錢一瓶,冰糕一毛錢一塊,雪糕兩毛錢一塊兒,辣條一毛錢一包。對比我印象中的物價,就知道一兩塊錢對我的分量了。當時的娛樂設施比較少,連黑白電視都是稀罕物,更別提彩色電視了。堂叔家就有一臺小彩電,半個村子的小夥伴每天晚上八點都會聚在他家裡面看電視劇,我記得其中的一部是《封神榜》。

前幾天,我在孔夫子舊書網上買到了一套《寒虹劍》,分為上中下三冊。堂叔在世時經常看的就是這部小說,他應該只有一本中冊,因為他看完之後就把這本書送給我了。以我現在的眼光看,這部小說寫得有點拙劣,但當時這本小說幾乎可以說是我唯一的課外書了,給我打開了一個神奇無比的世界。

去年,堂叔的女兒來我家了,我差不多有十八個年頭沒有見過她了,不過根據之前殘存的記憶,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,她的眉宇之間依稀還保留著幼年時的樣子。堂叔去世時她還不會走路,後來堂嬸帶著她改嫁到了新疆的阿勒泰。

小叔去世的那一天,我剛剛大學聯考完。當時我和一個同學正在一家小飯館裡面吃土豆粉,外面正下著雨,我給爸爸打電話要他來縣城接我,爸爸的語氣很差,我不知道怎麼回事。回到家之後,媽媽才用低沉的聲音告訴我小叔出車禍,人沒了。我的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。 小叔是我爸爸的親弟弟,我小的時候,和他的關係也極好。

後來經常聽媽媽提起一件往事:我三四歲的時候,爸爸、媽媽、叔叔、舅舅一起在輝縣做生意,開了一個傢俱作坊,專門做沙發。一次,叔叔去給別人家修理沙發,我悄悄地跟在了後面,叔叔沒有留意我跟著,家裡也沒有人留意。叔叔走的快,我人小腿短走的慢,拐了幾個彎,我就跟丟了,一個人在路中央哇哇大哭。家裡面發現找不到我了,到處找,都快急瘋了。叔叔給別人家幹完活,往回走的路上,看到圍著一群人,又好像聽到我的哭聲,撥開人群一看果然是我,就把我抱了回去。

叔叔去世時,兩個堂妹和兩個堂弟都尚未成年,一家人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了。現在堂妹們都已經嫁人了,孩子也都會走路了。

最後一個要說的是我的大學同學,我們都叫她巧姐。巧姐是2014年7月18號去世的,我對數字極其不敏感,我只能記住自己的生日,別人的生日一概記不住,包括爸爸、媽媽、姐姐、弟弟的,但這個日子我卻記得清清楚楚。我們是六月份大學畢業的,當時的我比較悽惶,研究生考試面試失敗,正在找工作。巧姐比我厲害的多,她是四川德陽人,被四川大學研究生院錄取了,讀的是民俗學,不出意外的話,她接下來的生活肯定會過得非常精彩。突然間在班級群裡聽到她去世的訊息,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。後來,逐漸瞭解到,她是拿到駕照之後開著車帶著爸爸媽媽一起外出,車翻到了水溝裡,只有她爸爸倖免於難。一個正當花季的生命就這樣瞬間凋零,不光我,班裡的很多同學也都覺得難以釋懷,彷彿上蒼在給我們開了一個極其殘酷的玩笑。

生亦何歡,死亦何苦,雖則如此,但是不期而遇的死亡還是給活著的人帶來了巨大的、無法癒合的創傷,我相信逝者肯定也有諸多的不捨與留戀。塵歸塵,土歸土,如果有另外一個世界的話,希望他們能過得好一些。

“死者長已矣,存者且偷生”,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奮然前行,縱使有種種的不盡如人意,但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,不是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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